2012年4月30日
母親又回來了。
以前,離家的一直是我。我上學,我放學,母親在家煮了飯,等我放學。我上班,我下班,母親依然忠心地照顧女兒一切的所需。我出外旅遊,母親在家掛心。我旅遊回來,她放下心事。
心野的我,還一有機會便往外跑。中六的時候跑去了一所寄宿的國際學校。大學的時候又參加了交流生計畫,連暑期的短期交流計畫也不放過。大學畢業,還去了英國唸碩士課程。後來,我回家了。自此,除了旅行,我再也沒有長期在外。
這幾年,往外跑的卻變成了母親。她每年只有暑假才回來香港。每一次去迎接她,她都是以一把和在電話里一模一樣興奮的聲音呼喚着我的名字“sheah-ley”。每一次送別,看見她遠去的背影,才驚覺,原來,母親真的又蒼老了一些。以前的水上飄已經消逝了,換來的卻是逐漸變得蹣跚的步伐,和大大小小的身體毛病。我的潛意識有一點不接受母親的變化。在我腦海中的,她依然是以前的那個水上飄。
每一次回港,母親還要回上海探望她的母親,我的外婆。畢竟,她是一個比我離家更久,流浪得更遠,來來回回得更多,在外漂泊了40年的女兒。每隔一到兩年,我也會和母親回上海一次。每一次臨別,外婆由於行動不變,都只能夠在大門口站着,很久很久,嘴巴上掛着一句句的叮囑,直到我們快要消失於長長的巷尾,我才遠遠地看見她在小巷的另一端,慢慢擦去含在眼角的眼淚。
父母子女一場,就意味着我們的一生就徘徊在這來來回回的雙行線之間,
直到有一天,這條雙行線成為一條終極的單行線。